寧武高速公路起於寧德終於武夷山,全程301公里,跨洪波、穿峻嶺、經村莊、過莽蒼,一路高橋頻接、隧道密佈,僅福安到政和段百餘公里,長短隧道便達40餘個。遇有陰天,林嵐飄蕩、霧靄繚繞,可見度就變得極低,車輛也得緩行。
世路山河險!曾經,這是一條絕路。
小時候,大人經常逗我說,你是上府山撿來的。福建號為“八閩”,其中“建、延、邵、汀”為上四府,“上府山”是福安寧德一帶老百姓對政和以西的閩北山區的統稱。上府山絕嶺重重、山高林密
電熱墊,舊時多虎豹蟲蛇。小時常聽老人講,某某某本來有孩子,幾歲時在家門口被老虎叼走了云云,可見上府山地帶曾是華南虎的樂園,起碼在民國年間還是有老虎出沒的。
寧武高速公路從福安到周寧、政和,40餘個隧道,一條隧道就是一座高山啊!更不要說還有許多高架橋,一座橋就是一個溪穀。一路山高林密、巨木連綿,兼且猛獸出沒,沒有太安全的大道可以通達。在五穀豐登、國泰民安的太平時期,上府山是老人們哄逗孩子的蠻荒之地,是孩子們從老人口裏聽說的神秘之林,是出去謀生讓一家飽食的男人們的畏難之途。
千山行路難!走出去才有活路。
閩東江河交錯、港汊密佈,水產資源豐富,是大黃魚的故鄉,也養活了一個特殊的族群——疍民,俗稱“曲蹄”,以捕魚為業,以閩東語福州話為母語,古時的社會地位低於“倡優隸卒”。相傳遠古時天上掉掃帚,在地為漢、在水為疍。疍民自認為是被漢武帝滅國的閩越人後代或失去田地的福建原住民,現今學術界認為疍民主要源於古代的百越,與佘同源
葵涌通渠,是居水的越人遺民。疍民有許多獨特的習俗,除了交易抓捕的水產品和稻米青菜,幾乎不和岸上的漢人發生任何關係,也不會上岸接受漢人教育。曲蹄兒女互相通婚,成家時由父母置辦一條漁船,這就是新家了。漁船有蓬,船尾煮飯、如廁,船艙吃飯、睡覺,船頭勞作、捕魚。在孩子的腰上綁一根布繩,長短確保其不會掉入水中,一個曲蹄一生就這樣,在船上玩耍、成長、勞作、成家、終老。小時候,家門口的港汊內都停著密密麻麻的漁船和來來往往的曲蹄,曾和父母親到曲蹄漁船買新鮮海蠣和黃花魚,倒也童叟無欺!
西北便是綿延群山,山上生活著另一種族群——佘族。記憶中的佘民,喜歡穿黑色帶白邊的麻衣,女性長髮盤頭,用類似苗族的銀飾固定,逢年過節全身銀飾,載歌載舞,男女山歌互答、傳情。群山再往西的山區就是“上府山”,在饑荒困頓的年代,一部分岸上的人民也會下海捕魚;另一部分人就翻山越嶺,到相對地廣人少、林木資源豐富的上府山謀生,有的遂紮根在這裏了,類似於“闖關東”。
上世紀60年代國家發現這裏巨木如林,勞力稀少,就從山東曹縣一帶拉了一火車500多個棒小夥到邵武當伐木工
痔瘡出血,至今仍有許多住在邵武儲木場附近,也已垂垂老矣!小時候聽上府山回來的老人說,他們年輕的時候會成群結隊,用人力板車到上府山拉木材回福寧販賣。一輛板車一兩根大木材,上下坡互相幫忙推拉,遇到猛獸一起抵禦防抗,千辛萬苦拉回來,換一點血汗錢,只為全家老小能吃上一口飯。因為除了這個營生,實在是沒有生計了。在那個困頓的年代,上府山路仿佛一條涓涓清泉,滋養饑渴的生民。
青山舊路在,如今,這是一條甜路!
畢業後供職於邵武,沒想到的是自己也成為到上府山謀生的一員,一如我們的先輩,於今也有十餘年了。幾回回“晨起動征鐸”,多少次“客行悲故鄉”!每次離家,都帶著對年邁父母的擔憂,再拜再別,心中縈繞是“高堂明鏡悲白髮”;每次離家,都帶著對妻兒無盡眷戀,再叮再囑,想眼前是“無邊絲雨細如愁”!但是,在謀生的沉重話題前面,一切小情懷只如飄鴻一般輕盈!還好,別離之後總會有歡樂的相聚!每次回家,心靈都像鳥兒一樣輕靈!
每每看著窗外的高山溪穀、林海村莊,間或有些丹霞的山峰奇石的美景,也可讓人耳目一新。也許,人生的旅程本就是無盡的路!走的道路越長,心路也是越漫長,於聚散離合的事情也就越淡然。心有歸處,所在即家;心若漂泊,處處天涯!這條架在高山溪穀的路對於建造它的工人來說是條天路,而今在對於我這顆迫切回家的心,是條甜路!
Posted at 2018/01/12 16:04:57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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